在疾奔的马背中落下是极其危险的事,在抓住缰绳的那一瞬间,姜雍容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脑海清晰冷静,连呼吸和心跳都是冷的,每一个动作都变放慢,她感觉到了身体的倾斜,然后地下坠,然后重重地落地。
她抱着头,迅速朝掉落的方向滚了好几滚,才勉强化解那股下堕之势,大脑一阵晕眩,更糟糕的是,右腿一阵剧痛。
她死死忍住了已经到嘴边的一声惨叫,想努力站起来,可惜剩下的那条左腿无法支撑,失败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她看了一眼——方才明明已经被塔师抽得远去的阿都竟然折返回来了。
快!
她咬紧了牙,用尽全身力气,爬向身边的大树。
这是她选中的位置。
草原上的树木不多,十分醒目,她必须留下一点印记,这样风长天才会知道她的消息。
“夫子,这样可不行啊。”
阿都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扯到身前,姜雍容发出一声闷哼,阿都低下头,发现她的右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屈着。
“你……”阿都愣了一下,转瞬勃然大怒,“你这女人有没有脑子?不要命了么?!”
“王子,我是不小心的……”姜雍容额头沁出一粒粒的冷汗,唇上疼得颜色发白,不需要任何伪装,便能让任何男人心生怜惜,“我只是想马儿跑快一点,好把那个塔师扔下,可我……不大会骑马……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阿都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蹲下身看了看姜雍容的右腿,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骂了一声:“妈的!”
“不小心?”塔师翻身下马,绕着树干转了一圈,从树皮上剥下一粒小小的翡翠耳环。
他将那耳环托在掌心,送到阿都面前。
“王子,您看上的女人可太不小心了,不单不小心跌下马摔断了腿,还不小心把耳环摔到了树上。”说着,他微微一笑,“这可是要多不小心,才能把耳环扎进树皮里?”
阿都捏住姜雍容的下巴一转,露出了她白皙小巧的耳朵。
这耳朵完美得像女娲用白玉雕出来的一般,只是耳坠上正滴着血。
可以想象,它的主人是有多急迫,竟直接将耳坠直接扯了下来。
阿都死死要盯着姜雍容,一字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女人,你的心可真够狠的。”
姜雍容从塔师找到那枚耳环起,脸上就涌现出浓浓的绝望,她一言不发,别开脸。
阿都的手紧紧地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将脸转回来,面对他。
姜雍容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讶然地发现,他的眸子异常明亮,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其它的情绪——像是混合和了惊讶、欣赏以及强烈的喜悦。
“不单对我狠心,对自己也这么狠心,哈哈哈哈,姜夫子,世上竟然有你种女人!”
姜雍容:“……”
阿都仰天大笑,笑完,低下头便要吻下来。
姜雍容:“!”
还好,几乎是同时,塔师发出悲恨交集的一声怒吼:“王子!”
阿都的动作停顿到一半,咬了咬牙,极度不悦地回过头:“塔师,这一趟出来,我最后悔就是听父王的话带上了你。”
“王子既然知道此行是大王的吩咐,那么敢问王子还记不记得大王的交代?!”塔师怒道,“大王吩咐过,事情办成之后立即回王庭!眼下北疆人正到处招兵买马,眼看将有一场大战,王子却只顾着玩女人,怎么对得起大王?!”
阿都也怒了:“不就是个女人么?若不是你处处阻挠,本王子早就顺顺当当把她带回去了,事情还不都是你弄出来的?”
“一个宁愿摔断腿也要留下记号的女人,真带回王庭就是一个天大的祸患!”塔师斩钉截铁道,“王子,我以师长的名义命令您,您必须杀了她,立刻!”
阿都缓缓放下姜雍容,慢慢起身,也拔出了刀:“塔师,你这是在逼我。”
大央讲究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但北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