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权当是在带妹妹,藏书阁里那些记载着奇闻逸事的古籍,他都掰碎了一点点与她细细讲述。
大抵祁云山真如原世界所说那样人杰地灵,她在这里休养的几个月,身体果真好了不少。
时至四月,他牵着她的小手从山中抱回一篮新摘的桃花,接她回宫的步辇已停在谢氏庄严肃穆的府邸前。
他亲自送她出府,小姑娘依依不舍拽着他衣袖,语气低落又委屈:“我今年秋天还会再来的,谢哥哥你可不能忘了我。”
怎么可能忘记这样惹人疼爱的小姑娘,他蹲下来细心为她系好披风,替她扎紧被花枝拂乱的发绦,催促道:“快些启程,再晚可就要走夜路了。”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一步三回头沮丧坐上了步辇。
公主仪仗绕着山路蜿蜒而下,他立在摘星楼俯视,但见那停在山脚的皇家马车也渐渐消失在茏葱树木间。
没了小姑娘在一旁叽叽喳喳,日子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甚至他有时处理公务太过投入,下意识伸手去揉身侧扎着丝绦的小脑袋,直到摸了个空才恍然想起小姑娘已经走了不少时日。
剧情缓慢推进,秦期的美名连避世而居的祁云山众人也有所耳闻,为了替男二秦期登上帝位铺路,他也暗中有意为他收拢人心。
次年入秋,小姑娘果然如约而至,气色较之去年明显大好,昔日身边环绕的侍女也不再似以往那样如临大敌。
她甫一下了马车,蹦蹦跳跳跑到他身侧,极其自然地挽住他,神态之间不见半点生疏:“谢哥哥,我又来叨扰你啦!”
“这怎会是叨扰,”他引着她一路往青竹居走,指着沿路果树,“若公主再晚来几日,这些果子都要熟得烂掉了。”
她闻言眸光一亮,跳起来拧下一枚果子,随便擦拭几下就匆匆往嘴里塞:“我记得去年这里还是一片杂草,怎么这么快就长出果树结了果子?”
他摘去她发髻间沾染的落叶,未说这是专门为她栽的,只是摇头缓笑:“你慢点吃,这些还没洗净,等回了青竹居,自然能吃个畅快。”
她扬起笑靥,用力点头:“嗯!”
此后两年,每至入秋时节她便如期来山中小住,直到开春了才离开。
他看着小姑娘从郁郁寡欢的病弱幼童,慢慢长成为芳华正好的青葱少女,手把手教她认字读书,几年时光将养下来,她的身子终于彻底痊愈。
这日春风送暖,随行太医收好腕枕,大喜道:“国师不愧是谢氏家主,公主从娘胎里带来的沉疴,在国师调理下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实在令下官佩服。”
007也露出与有荣焉的得意表情:“那当然,谢总一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007吹起他的彩虹屁来就没完没了,他头疼不已,皱眉按下静音按钮,整个世界终于重归平静。
他确认再三:“往后几十年,果真不会再复发吗?”
太医信誓旦旦:“下官敢以头顶这顶乌纱帽担保,绝无复发的可能。”
他总算放下心来,若没有彻底根除旧疾,等他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没有他的照顾,小姑娘怕是又要回到过往那种境地中去。
他希望她能够身体康健,永远无忧无虑。
未过几日,太子沈烨摆驾祁云山,接小姑娘的同时亲自向他致谢。
沈烨对他重重一揖,满是欣慰与感激:“嫣嫣因身体之故,自幼就比寻常人敏感早知事,这两年有劳国师劳心劳力照看。他日祁云山有何难处,孤力所能及的,定不推辞。”
原世界的沈烨是战场上舞刀弄枪的将才,虽不是做君主的料,在位期间却也无功无过。
若没有宿体从中作梗、秦期与沈霏的纠纠缠缠,沈氏兄妹二人的一生都会顺遂平安。
他不动声色回以一礼,想到任务内容,心头不由得泛起一丝快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歉疚,他不由自主抬眼看向站在沈烨身侧的小姑娘。
十四岁的小姑娘还未到及笄年纪,却生得极好。弯眉樱唇,螓首蛾眉,一双灵动眼眸似淬炼了明媚春花,足可窥见日后的倾城容色。
日光停驻在她烂漫纯真的脸庞上,为她镀上一层潋滟金光。
褪去昔日的沉闷抑郁,她的笑容明艳而爽朗,他这才恍然发觉,在他不曾留意过的光阴里,她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跟着他一路执行任务到现在,007察言观色的本领已经锤炼得炉火纯青,它试探地提醒:“谢总不用担心,只要男二成功登基,和女主达成he结局,其余角色的结局都可以在该背景下调整……”
他非但没有觉得如释重负,眉心纹路反而更深了几分。
他率领祁云山众人护送太子兄妹下山,小姑娘临行前还不忘反复叮嘱他:“虽然我的病好了,可明年入秋后,我还是要来祁云山打搅谢哥哥的。谢哥哥可不能因为我不是病患就将我拒之门外……”
他敛起纷乱心绪,却又因她这番话重新升起了一丝喜悦:“臣届时一定如约守在山中,等公主前来。”
她蹦蹦跳跳爬上马车,车辙轧过枯枝碎石,快速向官道驶去,像是一段远去的时光,渐渐消失在他眼帘里,再不可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