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这次离开后,他重新梳理了一遍思路。
他并不确定自己完成扶正秦期为男二的任务回到现实世界中后,真正的谢君仪会不会再次回到这具宿体内。
为杜绝原男主死灰复燃、再次扭曲剧情的可能性,在007的辅助下,他找出原男主布下每一处暗桩、眼线,然后拔除了它。
日子飞速过去,很快又到了秋季,可直到祁云山下完第一场雪,她还未出现。
又是一年盛夏,檐外蝉鸣啁啾,他坐在书房内翻看探子呈上的秘报。
桌案一角的火炉翻滚着蒸腾水汽,他端起茶壶正要续水,一旁的属下陡然出声禀报:“圣上看中秦期,有意下旨令朝安公主下嫁丞相府。”
他手腕一颤,滚烫热水泼洒,溅红了他的手背。
侍从忙不迭端来井水替他降温,手背上灼痛和寒凉交替,他大脑一时间飞速旋转。
可能是因为他治好了小姑娘的身体,所有剧情都一并提前。
原世界中沈嫣就是嫁给秦期后断送了性命,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目睹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再一次跳入火坑。
他沉吟片刻心中就有了注意,提笔正欲书写,侍从再一次叩响了他的房门。
“主上,太子殿下与朝安公主来访。”
她双手被布条缚紧,容貌比之一年多前更盛,加上身量抽高不少,更显窈窕秀丽。
见他出来,沈烨兜头将动弹不得小姑娘往他怀里一推:“宫中近来不太平,孤就这么一个妹妹,劳烦国师顾看她几日,等这阵子风头过去,我再来接她回宫。”
沈烨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他迅速替小姑娘解开绳子,她气闷地喘了几下,脊背挺得笔直,颇有些愤愤不平:“我知道皇兄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我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大不了就跟沈霏他们拼了,没道理出了事一个人缩在这里。”
他当然知道宫中为何不太平,皇帝这一年来身子越发不好,二皇子觊觎皇位已久,并不将沈烨这个嫡出弟弟放在眼中,筹划趁着老皇帝油尽灯枯,就逼宫造反夺来皇位。
待她脸上的愤懑缓和一些,他才开口:“公主大可放心,宫中无碍。”
她眸光亮了亮,仰头直视他,消退婴儿肥的面容丽色惊人,眼里仿佛燃起了两簇焰火,端得是灼人:“我竟忘了,谢哥哥的掐算一向很准,想必这次定然也有惊无险。”
被这样信赖又热烈的眼神专注凝视,他很快败下阵来,垂下目光以替她解开绳子做掩饰。
她小心翼翼探长了脖颈,窥辨他的神色:“本来我去年便要来的,谁知父皇看上那个秦期,属意让他为驸马,我怕父皇因我身体大好而挑中我,不得已卧床装了一年的病。”
尽管任务对象是这个即将成功上位的丞相府嫡子,但他实在对秦期没有一点好感,一想到小姑娘因他而香消玉殒,他心底没来由就生出一股怒火。
他语气肃冷:“秦期此人城府极深,并不值得公主托付。”
小姑娘顿时眉开眼笑,睫羽处仿佛漾起一层细碎流光,脆声道:“他与沈霏整日眉来眼去的,我又不瞎,自然看不上这中勾三搭四的货色。”
他端来温好的牛乳放在她手边,颇为无奈:“丞相府年少成名的嫡长子,经你一说倒让人觉得是什么泼皮浪子。”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良人,未成婚府内就已有妾室通房,还对那装腔作势的沈霏有意,我才瞧不上这中人,”她捧着玉碗小口啜饮,眸光却从碗边溢出来,“我的驸马必然是人中龙凤、皎月君子,才不是他这中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她喝牛乳的姿势一顿,倏地神色警惕,眼睫轻轻颤抖:“谢哥哥,你不会想劝我听从父皇旨意,尚了他吧……”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刻出声:“怎么会?既然公主不愿,我又怎会强求,我希望公主能幸福。”
她笑得心满意足,舔舔嘴角奶渍:“不愧是谢哥哥,跟那些人就是不同。”
她就此在祁云山安顿,他也特意腾出时间陪她四处转转。
小姑娘还不曾见过夏日里的祁云山,得知后山有一片接天荷塘,迫不及待央他安排了船只,即刻就要去采莲蓬。
他吩咐侍从泊来小舟,接过侍从手中的船桨,立在船头对她伸出手。
她眸光闪烁,搭上他掌心翩然跳入小舟。
舟行水中,萍开两路。他单手撑着桨拨开茂盛荷茎,另一只手则将花苞往她怀中压去。
骤然被塞了许多花苞,小姑娘手忙脚乱去摘花蕊处的莲蓬,兴奋捧给他看。
等莲蓬堆满了小舟,他顺着水流按原路漂回去,自己席地而坐,拿过一个篮子慢慢剥着莲子。
剥到嫩的他就递给小姑娘,她起初还怕苦,想了想还是一鼓作气吃下去。
莲子的清甜味道在舌尖绽开的一瞬间,她弯了眉眼:“是甜的,谢哥哥果然没有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