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昭在会议室坐了十分钟,走回a组,默不作声整理桌面。杰西卡等他和庄晓朵谈完,以为会有转折,没想到丁昭一回来就理东西。你要走?她问丁昭,急得团团转,呼喊大头、大头,又叫ceci、ceci,试图唤起谁的注意,却无人响应。谁也不想惹火上身,高高挂起最合适。只有杰西卡阅历尚浅,急他人之急,脸都红了,不理解道,怎么都当没听见啊!丁昭拍拍她,让她冷静,说自己只是暂时回家,他原先的工作有一部分需要杰西卡接手,该交接的都交接完了,之后要麻烦她多消化。杰西卡帮不上忙,心中过意不去,悄声说公司要有什么变化,我旧定格(1)丁昭到家,行李七零八落,眼圈也是红通通。惠芬女士心疼不已,以为他生病了,摸摸他的额头,说昭昭怎么了呀,哪里不舒服。他看着妈妈两条深进鬓角的眼纹,弯腰抱紧她,随之越变越小,回到几岁童年,与邻居小孩玩游戏。大家做国王做皇后,都挑最好的,那王国谁来服务?胖乎乎的手指全指向丁昭。他习惯了。先对人好,再求回报。旧定格(2)从虹桥下车,丁昭给乔蓓发消息,说已到上海,他坐地铁去公司,大约需一个半小时。乔蓓打来两个大笑eoji:打车吧,算报销。出租车等候区秩序井然,丁昭站了几分钟,轮到他时,负责指挥的工作人员询问目的地,他张嘴,停了一秒,随后回答淮海中路。对方摇着小旗,示意他去第三车道。那年春节,他从老家跑回上海,那颗归巢的心滚烫,一路反复琢磨情绪如此炙热的原因,想象程诺文看到自己的反应。幻想当然比现实绮丽许多。窗外太阳极速下坠,城市建筑不再笼罩毛绒绒的一层暖黄,露出铁灰色的真身。车开上延安路高架,分道口一个大转,往恒光方向驶去。企业微信自动登录,跳出一条日程提醒:今天是程诺文生日。在家太久,丁昭把这件事忘了。去年生日,正逢程诺文事业丰收,公司大办特办。老总想的创意,让a组每人举着一个字母的蜡烛,拼起来就是happybirthday,nate。丁昭拿的是i,站在中间。程诺文对这排场很是无语,无奈乔蓓笑得大声,还是任由他们去了。行政送上特大蛋糕,老总亲自开香槟,啵一声,气泡钻出瓶子,全公司莞尔,拍手喊nate!生日快乐!他切到公司大群。今年不同,丹斐事故的余波未褪,公司气氛萧索,行政一切从简,只发了两张照片,在程诺文据点般的小会议室挂上彩带,孤零零飘着两个数字:33。其实替程诺文庆生,没有特别大的意义。各式节日、纪念日,对程诺文来说,不过是营销节点。这种日子,他也不一定回家,找个地方,找个漂亮男孩干到天昏地暗。家这种捆绑性概念,程诺文根本不需要。车停到恒光楼下,丁昭将行李箱寄在保安处,请刘师傅代管。乔蓓约他在一楼星巴克,谈话场所决定谈话内容,选择用开放式空间,意味着她想聊的并非什么沉重话题。老总与程诺文发出联合邮件,阐明丹斐事故的处理结果,大头被写作引咎辞职,丁昭则恢复职务,至于后续如何安排他的工作,邮件上没有明说。有些问题,当面厘清是最好的。自己面临的几个可能性,丁昭来时已想明白。他见到乔蓓,与走前相比,老总面色缓和,恢复几分以往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小昭。乔蓓招手,示意他位置。两人坐定。入职以来,丁昭与乔蓓直接对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印象最深那回,还是仕出事,他像个祭品的羊崽子,面对位高权重的老总话都讲不清。“在家休息得怎么样?”乔蓓寒暄几句。丁昭礼貌答,还不错,没有浪费,他用这段时间考虑清楚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