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二少爷眼睛一立,一副想杀人的样子。???常生闭了下眼睛,然后目光茫然地投向别处,小声说:“没看清。”???二少爷这才皱着眉头叹着气,愤恨地说:“关向天说有可能是容大少爷,如果真是他,他这是在捉死!”???常生震了一下,又看向二少爷,犹豫着问:“如果真是他……你打算……”???“我一枪崩了他!”二少爷激动地说,见他脸色一沉,便困惑而恼怒地问道:“难道你还想留他一条命?不是你说要帮我报仇的吗?”???常生垂下眼睑,想着容大仓裕过去做过的那些事,咬了咬牙说:“我不想他死,是想让他活得生不如死。”???二少爷一怔,似乎从他脸上看到一些久远的伤痛,于是忍不住问:“是不是……容大少以前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常生一副不想再提的样子,闭上了眼睛,并转移了话题:“舅老爷他们几个伤的怎么样?”???“你还关心他们?”二少爷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他们把你带出来,你能受伤吗?不让你见宋祖宪,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全进了医院!”???常生这才又睁开眼睛,双手撑着床想要起来:“他们人在哪儿?我去看看。”???二少爷一把按住他的肩头,瞪着眼睛说:“不许去!你伤成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吗?还管他们死活?”???“他们是……”常生想说“他们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死不了!”二少爷一副巴不得他们都死了才好的口气,把常生按结实了,才说:“都是皮外伤,你的手术还是关向天给你做的,你说能有什么事?”???常生这才放心了,松了口气躺好了,然后看着二少爷,疲惫地笑了一下说:“二少爷,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二少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一愣,眼珠骨碌半天才瞪去一眼说:“你死了,谁来侍候我洗脸洗脚穿衣吃饭?”???常生又笑了,问道:“侍候你洗脸洗脚穿衣吃饭这活谁不能干?你这样说我也太没用了吧?”???二少爷这才睨了他一眼,吊着嘴角笑了一下,小声说:“是有别的用处,别人做不来。”???常生一时无语,想起了昨晚被二少爷热吻时的情形。可不是还有别的用处?谁家贴身仆人还要侍候主子这个?自知说错了话,常生便转开了头,盯着雪白的屋顶,开始在在脑子里搜寻新的话题。只是,话题没找到,头上的屋顶也被二少爷的脸挡住了,跟着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就到了眼前,一只鼻子也顶在了自己的鼻尖上,温热的呼吸吹在自己的脸上,麻麻的、暖暖的。???常生没有动,尽管他知道二少爷想干什么。自从自己做了那个梦,自从昨晚被二少爷吻而没有反抗甚至做了回应,他发觉自己对与二少爷亲近这种事不再抗拒,反而觉得很舒服,甚至还有种心嘭嘭直跳的感觉。???见他没动,二少爷便闭上了眼睛,张开嘴,伸出舌尖,轻轻的、柔柔的、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在他的嘴唇上一点一点地开始舔,每舔完一圈,便用自己嘴唇把他的嘴唇整个包起来吮一下。反复多次以后,二少爷的舌头便慢慢往他口腔里伸,带点自己的口水进去再卷点他的口水出来,然后再舔一遍他的嘴唇,再把它们整个含在口中如婴儿哺乳般轻柔而贪婪地吮吸。???原来嘴唇也是可以用来吃的……常生筹备在关向天的医院里住了一周的常生,喝了七天的稀粥,间或吃了几个鸡蛋,饿的前心贴后背,终于在伤口拆了线之后被二少爷接回家,好好地吃了一顿像样的饭菜。看他抓着鸡腿一边狼吞虎咽地啃着还一边说着“饿死我了”,二少爷在一边笑得春风得意,疼爱的声音不绝于耳:“慢点吃,别噎了,以后天天都有的吃。”“让我先吃饱这一顿再说。”常生鼓着腮帮子说,尽管吃样难看,二少爷还是看着高兴。想着常生入府以来的小脾气、小性子、害怕自己时怯生生的样子、生气时管你是谁的倔强、开心时孩子般的天真以及现在这一览无余的傻样,他真想扑上去将他按倒了猛亲一顿。二少爷正自我陶醉地幻想着抱着常生忘我亲吻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张瑞轩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听说常生回来了?”二少爷顿时脸色一变,特别是听见常生还兴奋地接了一句“我回来了!”之后更加一副想要骂人的样子。张瑞轩掀帘进来,一看常生正吃得满嘴流油,不禁大笑:“你这是逃难回来的啊?吃的也太难看了吧?”“你管我?我快饿死了!”常生瞪他一眼,继续吃。张瑞轩再看二少爷,不觉一愣,然后又笑了:“你看你看,修仁也看不下去了,你这吃相太给他丢脸了。”孔修仁没出声,常生倒笑了,他当然知道二少爷为什么不高兴,如今他越不高兴自己还越高兴呢!于是甩开腮帮子接着吃他的。张瑞轩跑到他对面坐下,一边看着他吃一边说:“你伤口不疼了吧?在医院憋了一礼拜了,宋先生说给你解解闷儿,晚上请你听戏去……”“还听戏?”二少爷终于怒了,一嗓子吼得常生吓掉了手里的鸡腿。张瑞轩也禁不住一哆嗦,连忙回头看着二少爷,奇怪地问:“修仁,你发什么脾气?也不能总让常生在家里闷着呀?”二少爷眼睛一瞪,向常生扬了扬下巴,说:“你问他闷不闷?”常生又拣起掉在桌上的鸡腿,对回过头的张瑞轩干巴巴地笑了笑说:“不闷,不闷。”张瑞轩皱了皱眉头,小声为常生打抱不平:“使唤人也得等人家病好了吧?”二少爷在背后瞪了他一眼,没说话,然后给常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把撵走。常生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然后对张瑞轩说:“舅……张先生,我不去了,医院的床我也睡不惯,都难受好多天了,可算回来了,我想洗个澡早点睡呢。”张瑞轩一听,失望地叹口气:“那好吧,晚上就我陪宋先生去听戏了。你洗澡的时候注意点啊,伤还没全好呢,别一沾水再感染了。”“嗯,知道了。”常生点着头,笑呵呵地目送他出去后,回过头来对二少爷说:“你讨厌的人已经走了,就别板着脸了。”二少爷又瞪他一眼,认真地问:“你知道小舅舅和宋祖宪对你打什么主意不?”常生用手抹了一下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小声说:“知道,不过……我没那个意思。”二少爷斜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扔下一句“吃完去车里找我”便往外走,经过常生身边以后,嘴角才忽然浮现出一丝欣喜的笑容。这时常生在他背后问了一句:“然后干嘛去?”“你不是要洗澡吗?我带你去公众浴池,记得带换洗衣服。”说着话,人已经出去了。“嗯!”常生高兴地对着已经没有人的门口应了一声。那个晚上,常生洗澡回来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而且睡的非常沉,呼吸声很重,像是很累,却也很踏实的感觉。二少爷躺在床上也呼吸沉重,却是因为一直辗转难眠。身边这副身体越来越让他难以把持自己了,他几次都想翻身过去抱住他,虽然是忍下来了,却感觉自己是越来越难受了。最后,他把手悄悄伸进睡裤,抚弄着自己肿胀的老二,幻想着常生在自己身子底下被弄的欲仙欲死的样子,终于得到了释放。然后,从那天晚上以后,二少爷又不回自己屋里睡了,而是去了汤慧那。在常生的伤还没完全养好之前,他不敢睡在他身边,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真要是在这个时候兽性大发,常生的伤口肯定会再次破裂的。常生这次对二少爷夜不归宿表现得相当无所谓,仍然吃的香、睡的香,白天跟二少爷的车去绸缎庄,路上也有说有笑的,回来时都要去古董店晃一圈,拣点东西来,晚上就坐在桌边粘那些破瓶子滥罐子。张瑞轩还是常来屋里找常生,坐在旁边看看热闹说说话之类的。二少爷表面上不管了,但他私下悄悄交待了夏风,只要舅老爷来找常生,就让她在一边陪着,反正常生粘瓶子也需要有人帮着打个下手。有夏风这个大灯泡在,二少爷自然就放心多了,随张瑞轩怎么折腾,只要是不出去,他就装看不见。其实宋祖宪已经把自己的猜测跟张瑞轩说了。他是怀疑二少爷孔修仁对常生有所觊觎,只是没有证据,仅恁感觉。张瑞轩天天往常生那跑,当然也是想证实宋祖宪的猜测是否属实。他是不太相信的,毕竟孔修仁是他外甥女婿,怎么看慧也不像是一个不受宠的妻子,如果丈夫喜欢男人,她会感觉不出来?况且据他这些日子观察下来,这夫妻俩一直同房的啊,常生虽然是住在二少爷屋里,可晚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住,不可能和孔修仁发生什么事。张瑞轩便打保票,孔修仁和常生只是主仆,再大不了就是朋友,绝没有暧昧关系。宋祖宪便和他打赌,如果孔修仁和常生有暧昧关系,就在办公室给自己端茶倒水侍候一年,如果没有,自己就不再跟他竞争,反而会尽力协助他获得常生的芳心。张瑞轩当然愿意和他赌,反正他有信心常生和孔修仁没什么,既然不会输,那赢了不是更好?少一个劲敌,自己又近水楼台,那常生还跑得了?赌期为一个月,二人便开始认真去搜集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二少爷孔修仁自然是不知道有人在拿他和常生打赌,他每天都很忙,除了照顾孔家各处的生意,他还在做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把祖母给他的那栋宅子重新整修一下。有了汤慧的主意以后,他决定正房不动保持原样,就添置些家具,过些日子请祖母过来看看宅子,往正房一请,然后在前后院看看花花草草,也就走一个过场,自然不会发现什么异常。他要动的是其中一侧的三间厢房,外面不变,原来什么样就什么样,但里面他要改成一间卧室、一间客厅和一间带抽水马桶的浴室,完全按洋人小洋楼里面的配置和构造来改。这样不但为两个人的私密生活提供了方便舒适的环境,也更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或者说是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特殊的家的感觉。二少爷在忙忙碌碌中悄悄地将宅子的改造工程做完时,已入三月,也就是阳历的四月多了,早已春暖花开,一片春意盎然。新居新宅子收拾妥当之后,孔修仁和汤慧夫妇借着请孔老夫人坐车兜风之由将祖母接过来参观。一进院子,孔老夫人便看到里面花木扶疏,树木枝繁叶茂,早春的花朵竞相开放,一片鸟语花香的景象。这栋宅子的房屋构造与外观没有孔家主宅那么复杂和考究,但也很精致古朴,正房在二少爷添置了新家具以后显得简洁宽敞又不失大气与舒适,彰显用心又不奢侈,正合老夫人的意。后院原有一口井、一方池塘和一间养马的马厩,井被二少爷封起在上面建了顶凉亭,池塘上建了水榭,搭了一个小戏台,马厩拆掉建了座听雨轩连着回廊通往水榭。后院虽然不大,但经过一翻改造成为纳凉听戏观雨的好地方,让孔老夫人连连点头称赞。在院子里逛了两圈以后,孔老夫人相当满意,知道孙子为讨自己欢心花了不少心思,特别是后院简直就像是专门为自己改建的,当真是没白疼了二少爷。二少爷看出祖母高兴,便搂着她的肩头,笑着说:“祖母要不要来这住上几天?这边不必遵守给爹守孝的规矩,我可以请个戏班子,让您在这里连着听上几天的戏。”老夫人眉开眼笑地拍了拍他的手说:“你有心就够了,不在你答应了是不是一定要做到。老宅子住了几十年我早习惯了,真换个地方怕是还睡不安稳,至于这里,我看过乐呵乐呵就得了,你以后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不干涉你。只要你把这宅子守住了,不枉费你祖父当年的一番良苦用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祖母放心,修仁不但要把这栋宅子守住,还要把孔家老宅也守住。自古创业容易守业难,孔家五代基业到了我这里已经花费了不知多少心血,我当然不会让它毁在我的手中。”老夫人听了虽是欣慰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你为孔家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心里有数,只是我怕你到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大哥那边……有你娘一心偏袒,就是把孔家的基业都交给了老大,她也不眨一下眼睛。她哪里有顾全大局之心?等我眼睛一闭腿一蹬,怕是她就要兴风作浪抢走你掌管孔家的大权。”听祖母一说,二少爷也不无担心,但毕竟是自己母亲,纵有千般不是,他也不好直接批评。汤慧听了,倒是接过了话茬:“祖母,恕孙媳妇多一句嘴。若是您作主将这家分了,我觉得这孔家基业至少可保半壁安泰。只是……您与婆婆尚在,分家有失家规礼数,不但外人笑话,也伤家人和气。可如要顾全大局,倒也没更好的法子了。祖母不妨先作考虑,也妨日后若突有变故……”“现在提分家还尚早。”二少爷打断了她的话。老夫人倒笑了笑说:“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慧说的有些道理。如今家规祖训也要适应孔家的现状。我会考虑的,趁我还说了算,该得罪的也得得罪,这也是为了孔家的基业不至于毁在你们这一代的手中。”“祖母……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现在孔家不是好好的?”二少爷云淡风轻地说。老夫人心里有数地说:“现在时局动荡,时不时地兵荒马乱,不得不早做打算。你们两个回去也好好想想,若是不分家也能稳稳守住这份基业自然是好,若没有更好的法子,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二少爷笑着说:“是,祖母。这事就由孙儿来操心吧,您老尽管保重身子宜养天年就好。”“行了,快用午饭了,我们回去吧。明儿给我找个说书的小倌儿,悄悄地带我屋里来,给我说说最近的江湖传闻和这外头的局势,我也长长见识。”“我事包我身上吧!”汤慧抢着说:“然后我也借光听听去!”祖孙三人一阵开怀大笑,相拥着出了宅子,上了车,回孔家老宅去了。吃过午饭,二少爷便又出了门。只是,他没有开车,而是叫了一辆黄包车,往集市去了。买好了东西打了几个油布包,二少爷又坐车去了绸缎庄。常生正和马掌柜从后院的库房有说有笑地出来,看见二少爷来了,马掌柜立刻迎上来不无感慨地说:“二少爷!您给我送来的这个徒弟可真是个有用之才啊!今天多亏了常生了!不然我们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呢!”二少爷一愣,然后把手里的油布包往桌上一放,故意摆出一副大爷的样子坐下来,还翘起了二郎腿,不苟言笑地等着马掌柜的下文:“怎么回事?”马掌柜心有余悸地说:“大舞厅的李老板从我们这订了两匹锦缎给他们那的姑娘们做旗袍,今天杭州的货一到我就准备让伙计裁了送过去,幸好常生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批货印染有问题。其实要是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但李老板什么人?眼里容不得半点砂子,发现的早退货还好,若是等裁剪完了发现有瑕疵那是定要我们赔偿的呀!”二少爷一听,不禁笑了笑,然后端起桌上的茶碗,一边喝着茶一边问常生:“你还真跟马掌柜学到了点真本事啊?那李老板那怎么交待的?离交货还多长时间?”“最晚明儿交货。”常生一本正经地回答:“昨天到了一匹苏州的缎子,比杭这批货还要略好上一成,颜色图案都和李老板的要求相仿,是轩林府尚夫人订的,说是下月老太爷办寿,要给各院各屋的主子们做新衣服用。我和马掌柜商量了一下,就把这一匹先给李老板送去了,轩林府那边晚个三两日不要紧。剩下的一匹以及欠着轩林府的那一匹已经让伙计快马加鞭去苏州补货了。杭州这批瑕疵品也正准备给他们退回去呢。”二少爷不动声色地喝着茶,听完常生的汇报之后才又看向马掌柜,带着询问的目光问道:“这事常生处理得可算周全?”“周全!周全!”马掌柜眉开眼笑地点着头,然后毫不吝惜地夸着他的徒弟:“二少爷,您是不知道,常生不但好学,而且聪明、认真,我教他什么他都能很快领悟。一开始您带他来说要跟我学本事,掏心窝子说,我当时还不大愿意呢。但后来看到他勤快、好学、礼貌又谦虚,我才想着多少传授他一点吧。结果他还真长脸,一教就会,而且还主动帮我处理铺子里的各种问题。这么好的徒弟,我哪会不好好教他?还求之不得呢!还有啊,他还拿了一只自己粘起来的瓷瓶给我……”“好!你满意就好!”,这年纪大了废话还真多。二少爷听的有点烦了,立刻站起来,把桌上的油布包交到常生手上,对马掌柜说:“既然你的徒弟这么能干又立了大功,就给他放两天假吧,我有点事让他去办。这就走了!”“好,好,您慢走,二少爷!”马掌柜客气地将二少爷和常生送出去,望着常生远去的背影,脸上还挂着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