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婕妤冷笑连连:“穆小姐学艺不精还非得叫上大家一起受罪。”
见众人都有些躁动,玄及身后的小童也耐不住道:“明明师父测算的就是明日,穆司历非说是今日,今日月朗星稀,根本不可能月蚀。”
连玄及的人都这么说,皇帝也只沉着脸,众人更是有些躁动起来,说什么的都有,甚至于有人开始质疑穆双安当初历法科头名是否公正。
倒是上官琦,悄然凑到穆双安身边,低声道:“安安莫怕,待会我会替你求情的。”
穆双安不理他,径自走开去。
康妃平时是个爱热闹喜凑话的,可此时却嘴巴紧闭,怎么也不开言,倒不是康妃信了穆双安,她当然是更信玄及,她都如此,想来皇帝更是如此,那皇帝为何要将众人聚于此处?
康妃心中笃定,万一皇帝看上了穆双安,这事就说得通,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又不是没发生过。她是晓得内情的,不似马婕妤愚钝,何苦去惹了穆双安的不痛快,穆双安不痛快,皇帝必也不痛快。她一双眼只在皇帝和穆双安两人之间梭巡,倒比别人枯站多些趣味。
众人争论之时,忽听人高喊:“月,月蚀了!”
众人皆抬头望去,果见月亮三分亏暗,心中大惊。皇帝亦在原地愣了半晌,还是皇后偷偷扯了扯他衣袖,这才反应过来。四周鼓声起,小季子敬上清香,皇帝并后宫众人依次接过,上前敬香。
马婕妤被唬了一跳,真是月蚀了,心中极不信,可明晃晃的月亮就在高空,半明半暗,做不得假。她缓缓看向一旁的玄及真人,若说她不信穆双安算得准,倒不如说她是不信玄及算不准。不少人同她一个想法,皆不可置信的看向玄及。
莫说这观星台上之人,各宫各室里不少宫人此时也抬头望天,看着这刻的天狗食月。庆桂阁中,小内侍轻声道:“我知道穆姑娘的意思了。”一室静谧,人人心中有个声音,玄及真人原是假仙?只是不敢宣之于口。
玄及冷着脸站着,面上方寸不乱,只是袖袍中的手微微一抖。
待到敬香毕,鼓乐停,玄及向皇帝行大礼,缓缓道:“贫道日夜炼丹,心有疏忽,夜观天象时,未注意到斗牛入摄提,算错了时日,还请圣上降罪。”
皇帝一听丹药,哪有治罪的心思,忙道:“久生之事方是最重,神仙是太过劳累方有疏忽,何必说降罪之言。”
玄及不起,仍跪着沉声道:“月蚀已应,但今夜天象不明,恐灾祸不解,仍危及社稷。”
皇帝冷声道:“既如此,便将他们都先杀了再说。”他们指的自是先前已抓起来的说是犯了倒十之灾的青、襄二州的部分小官。
穆双安忙跪下道:“禀圣上,月蚀之后三日内若有雨,则灾祸解。臣观得今明两日必将有雨,还请圣上三思。”
玄及道:“圣上,危及社稷之事不可耽搁。”
穆双安急道:“原本定的就是明日,还请圣上等到明日,明日无雨再杀不迟。”
话音刚落,天上一声雷鸣响彻天际,风也开始呼啸,夏季的雷雨来得快来得及,内侍们护着皇帝避入殿内。刚走到殿里,外头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打在地面上噼里啪啦。玄及只觉这些雨点似打在脸上,数年的风光今夜在这小丫头手上磨了个精光。
后头有躲避不及的,浇了个头脚皆湿,纵是如此,见皇帝面黑如锅底,也无人敢抱怨一句。
不论是不喜她的昌慧,还是想着要英雄救美的上官琦,都不得不在心底一叹,穆双安简直神技,她说月蚀便月蚀,她说落雨便落雨,甚至比玄及更像所谓的神仙。经此一事后,只怕她的名声又要盖过鲍桐了,毕竟才女常有,神仙难寻。
皇后一声轻笑:“怪道原先真人说穆丫头是贵命呢,又每逢晦日静坐以连接天力,果然是灵的。”
皇后打破寂静,亦替玄及找回些许颜面,玄及只觉面皮都是硬的,使劲也扯不出一丝笑。
“双安此次大善,皇上可要赏她。”
皇帝自诩是个明君,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不能再咽回去,冷冷道:“穆双安言准月蚀之期,救护及时,特晋为司天监监副一职。”
穆双安忙跪倒谢恩。
雷雨来得快退得亦快,闹哄了一场终散了,皇后携了穆双安同归。
魏贵妃白了儿子一眼,道:“你巴巴地穿着朝服站在这,这一晚上她可看你一眼?”
上官凌只笑道:“母妃原说我穿朝服精神,我穿给母妃看,请母妃一笑。”
魏贵妃撑不住笑呸了一声:“看你没出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