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呢?”宁宴瞥他一眼,倏而露出一个促狭的笑,黑眸中的神采愈发灵动而鲜活,“我要去算账了,不准进来打扰其他虫工作。”轻飘飘留下一句话,他飞快后退两步,钻回实验室。只留下卡洛斯独自在走廊站着,满腔激动心情无处诉说,只能度秒如年地等待,巴望着雄虫快些出来。宁宴这账一算,直接算到了午餐时间。研究员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难免看见杵在实验室外等待的军雌。最后一名研究员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宁宴仍在专注地盯着光脑屏幕,没有起身的意思。玻璃门外,亚雌向卡洛斯问过礼,犹豫一瞬,又接上一句:“实验室里没有其他虫了,只有宁宴阁下还在工作。”卡洛斯没料到亚雌会主动说这番话,一颔首:“多谢。”研究员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卡洛斯这才走到玻璃门前。宁宴本是打算磨一磨卡洛斯,但一头扎进明细表里就出不来了。他算得认真,连玻璃门开启的动静也没有觉察。卡洛斯在他身侧站定:“宁宁?”闻声,宁宴这才抬头,发觉军雌站在自己面前,周围的座位已经空了。在雄虫开口前,卡洛斯又急忙道:“其他研究员都去用餐了,我可以进来吗?”他显然将宁宴进门前撂下的那句话牢记于心,生怕惹得雄虫不快。宁宴对他的这种觉悟还算满意,伸手一指自己前面的座位:“你坐这儿,还有五分钟。”卡洛斯得到赐座,简直受宠若惊,小心地坐下后,才道:“我不着急,只是您不要饿着自己。”宁宴没应声,敲键盘的速度却不明显地快了一分。实验室内,一时只有细微的敲击声。隔着桌子,卡洛斯收敛了眸光中的热意,凝视着一臂之距外的雄虫。宁宴垂眼看着屏幕,神色沉静,间或着很轻地蹙起眉,随后又舒展开,抬手在投影键盘上敲打着什么。五分钟后,宁宴准时站起身:“走吧。”和往常一样来到休息室,卡洛斯将几个餐盒从保温袋中取出来,一一摆好,等雄虫用过餐,又立刻收起来,自觉得像是一个全自动机械虫。他提起方才不了了之的话题:“除了上次,您还提取过信息素吗?”“就那一次。实验室要用的量不多,够用了。”“那就好。”卡洛斯稍稍放心,“这种事其实可以上报军部,申请提高份额。哪有让雄虫自己放信息素的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信息素份额申请需要走那么多项手续,之后还得配合督察组审查每一微升信息素的去向,太麻烦了。”宁宴瞥他一眼,“莫非上将觉得不合适?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在实验室里就已经脱了白大褂,上身穿着薄毛衣,闲散地靠在床头。虽然说出口的话毫不留情,语调却懒洋洋的。卡洛斯只觉得被小猫蓬松的尾巴扫过面颊。他竭力忽略了心中因之而起的隐隐痒意,好声好气地道:“我知道您是为了项目考虑,只不过有些伤身体。”释放信息素行为对雄虫身体不会造成伤害,及时的纾解甚至能够维持体内激素平衡,有助于雄虫的身心健康。这是虫族出于促进繁衍的生存本能长久进化出的结果。卡洛斯指的是宁宴释放过信息素还强撑着工作到深夜这件事。但宁宴不知是会错了意还是故意唱反调:“伤身体吗?你哄着我放信息素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从前卡洛斯趁着宁宴无力招架,没少做过浑水摸鱼占便宜的事,次次都把他欺负得泪眼汪汪说不出话。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卡洛斯连宁宴的手都摸不着。被这么一问,当即哑口无言,半晌才组织好语言:“宁宁,我想说的是,释放过信息素之后就好好睡一觉,工作可以留到下一天。”语毕,他又意识到这番解释乏味无趣,于是立刻放柔了声音,用上从前哄虫时惯用的语调:“我知道错了,不该那么欺负您的……”宁宴不满地哼一声:“做都做了,现在道歉有用吗?”他的尾音上扬,本该是一句责问,却没有太多恼意,显得任性又骄矜。卡洛斯心旌一动,没再应声,视线顺着宁宴的面颊,缓缓滑至他的颈侧。雄虫的颈部白皙干净,早就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锁骨线条半掩在圆领毛衣之下,后颈腺体的位置更是被遮得严严实实。卡洛斯盯了一会儿宁宴侧颈的线条,忽地问:“您能控制信息素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哑。宁宴还在上将府的时候,进行过不止多少次抚慰,却始终不懂信息素释放的方法,每每糊里糊涂的,后颈就开始发热。反而是卡洛斯逐渐摸着门道,知道怎么逗弄能够让信息素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