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宽慰父亲:“清儿不怕。”
“清儿想读书,想保护兔子,也想走更远的路。”
魏玘沉默,心绪复杂难言,有惊喜、欣慰、感慨,也有化不开的担心与忧虑。
同样是年少,同样是五岁……当初,他的妻子与养父分别、独自担起孤独之时,是否也像眼下的女儿一般,鹿似的稚眸写满决然?
——原来,为人父母,左不过是爱与难这两字。
“啊!”昭仁小小地惊呼。
她慌了神,不知所措,紧盯身边人:“阿耶,你、你哭了吗?”
魏玘垂下眼帘:“不得胡说。”
他定住心神,正要调整呼吸,忽觉胸膛淤凝,被人硬生生塞来了什么物件。
无人开口,一对父女面面相觑。女儿背着手,眨动怯生生、乌亮亮的眸,先看父亲,再看他怀里的兔子,目光关切又无辜。
片刻后,魏玘打破沉默:“朕不喜欢兔子。”
“为什么?”昭仁不解,“阿耶不喜欢清儿送的礼物吗?”
魏玘道:“这是清儿的髫年礼。不该送给阿耶。”
“为什么?”昭仁仍很不解,“送给清儿,就是清儿的了。清儿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她杏眼一眨,又道:“清儿不是大越最尊贵的公主吗?”
魏玘哑口无言。他不语,长指下按,捉住怀里的兔子,揣往肢间,将它直直举到一旁。
见他如此僵硬,昭仁扑哧一笑,弯眸狡黠如狐。
“阿耶先帮清儿养着。”
言罢,她扭头跑开,留下的后话意味深长:“阿耶养上一阵,很快就会喜欢它的。”
……
离了昭仁,魏玘的身边空无一人。
他并未呼唤内侍,独自起了身,举目远眺,遍览秋日盛景。
那只兔子仍被他举至一旁,圆圆滚滚、胖如雪球,是尚食局精心培育的肉绒兔,一身皮毛温软如棉,松松冒出指缝、溢开雪白。
魏玘知道它在看他。他只是不想理它。
他的髫年礼是一只白锦金鹰,系有玉镂尾铃、青丝足带,锐利的眼珠宛如曜石,强劲的刚翼可划破气流、撕裂长空。
亲择时,他一眼相中了它,将它带回殿阁,斩断了束它的皮索。
尔后,他静静望它,目送它翱翔远去。
这微不足道的童年插曲,在他记忆里湮没无声,一度令他忘却殆尽,直至今日才想起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