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是从后方射来的,却不见射击之人踪影。
真珠惊骇之余,勉力稳住心神,蹲身查看尹通情形。尹通口吐血沫,抬手抓住她胸前的流苏穗子拽了下来。
他嘴唇发紫,分明是中毒的症状。真珠似想起什么,脸色大变。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少人朝这里涌过来。
这很可能是个圈套。
“放手。”真珠去掰他的手,纹丝不动。
尹通四肢挣扎着,不肯松手,呜咽好几声才逐渐咽了气。
真珠掰开他的手,拔足往相反的方向狂奔,不多时,身后传来了尹通随从的凄厉哭喊。
她也终于看见了伏辛,正神色仓促地寻她。
来不及解释,真珠爬上马吩咐即刻回城。
返回城后,真珠想起三翼簇竹箭,联系前后经过,下意识去摸穗子,面色瞬白。
翠羽没了。
她胸口发悸,额头渗汗,“伏辛,我被人算计了。”
两人在官署前回头,只见长街尽头,阳阿领着浩浩荡荡一行人,气势汹汹地走来。
…
静谧的月色下,隔门从里打开,兰重益披衣而立,银霜似的光落进瑞凤眼,染了几分惆怅。
伏辛拱袖揖手站在一旁,神色为难。
兰重益凝视着阶下的从臣属官,情绪难辨。
临江王弑害海陵王世子尹通,朝堂哗然,四海震惊。
仅凭一支三翼簇竹箭和一截扯落的翠鸟羽,便定了杀人罪,确实轻率。
元玮有心庇护,然海陵王失子,不会善罢甘休,依他脾性必要讨还公道方肯了事。即便他此刻被扣在临安,但海陵国十万大军却时刻待命。
元玮举棋不定时,阳阿已依从徐后之意,奉诏羁押临江王回京。
兰重益本已违命停留,不好擅入临安,只能传信于公孙府,请太主设法拖延。
尹通之死,庄仪太主已经听闻,即便没有兰重益请求,她也要入朝一问。
临江王回到临安后,在京诸侯于早朝议论定罪。
蔡党谏言应该查找出充足的证据,再定罪不迟,毕竟铁证才能信服于人。徐党则不这样认为,他们主张即刻削去临江王王爵,收回封地。
两派各持己见,这次朝参十分激烈,连多年不曾过问朝事的庄仪太主也突然入朝了。
庄仪太主由长子搀扶着,以手杖擂动敢谏鼓,鼓声惊动殿上诸臣。
元玮心惊,登时从御榻上站起。
庄仪太主已拄杖走入大殿。如今她虽年近八五,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拄杖行走轻快如飞,不输年轻人。
元玮骇然,退出御榻走到陛级前。
徐国舅上前一步,试图阻拦,“太主,且不言您不经帝诏擅自入殿,以手杖擂鼓已是对君大不敬。”
她来定然是为临江王,而这个心腹大患眼看就要除掉,怎能容她参和。
“多年不见,徐国舅说话还是这般不经脑子。”庄仪太主手杖在脚下地板用力一拄,“老身的这根手杖乃先帝御用,太上皇所赐,徐国舅敢在老身面前大放厥词,言称失敬,不妨先摸一下自己的脖子长得结不结实。”
庄仪太主冷笑一声,把视线转向元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