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整理衣裳的空隙,伏辛等人也陆陆续续赶来,向真珠禀告了宫中情形。
徐后在中宫殁了,元玮已生擒,但阳阿长公主在徐家的掩护下逃出宫去了。
……
宫殿清理休整已是一个月后。
新王的登极大典吉期已近,拟在承德殿举行,庞贵嫔一早让人将赶制的衮服呈递来了长极殿。
玄衣纁裳组成的冕服,一对金泥丝线织绣的飞龙跃于衣上,栩栩如生,佩绶、蔽膝、十二章纹、黄赤绶四彩,无一不彰显帝王的尊贵。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她记得那时候,庞嫣安排的内人为她穿戴,她抬脚踹倒一名嬷嬷,横眉怒斥,狠狠地把大殿里砸得稀巴烂。
但任凭她如何打骂,宫人始终不曾动作,仿佛庙里五官狰狞的泥塑。
最终她是被按压着换了衮袍,强行拖去前朝。
如今她波澜不惊,穿戴好衮服玉带,坐上御撵,随庞嫣同去前朝。
承德殿上,多少人一辈子都在妄想的权力高峰,如今她就站在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遥遥俯视。
庞嫣云髻峨峨,宫装繁复地端坐珠帘后,透过层层叠叠的珠帘纱幔,也能想见那森寒的目光迫着真珠,警告之意不加掩饰。
真珠面上波澜不惊,目光落在乌压压的殿堂上。
兰重益就站在百官之首,顶冠束带,眉目清俊,目光交汇的刹那,她觉得安心。
文武百官褒衣博带,执笏端恭,用晦涩难懂的祝辞致贺,恭贺新皇登极。
内监宣读拟好的诏书,庞贵嫔以真珠的名义,废元玮为淮阳王,囚于上林苑清凉殿。
新帝御极,改年号开凤。
翌日五更是第一次朝参。
启明星还未升,天色尚昏,庑廊上已是一片环佩玎玲。
长极殿开启后,裙裾窸窣,司衣侍女手持金盘鱼贯而入。
随后掌衣姗姗来迟,面无表情地走到宫女面前查验。
真珠正在寝房逗弄婴儿,掌衣来催了几遍,方才不舍地让乳媪抱去。
穿戴期间,新任常侍火旼在一旁奏禀封赐的册书。
纵然有侍女帮忙,无需动手,真珠依然累得气喘吁吁。
“勒的太紧了。”她道。
语气虽淡,却隐含不满,侍女心里顿乱,赶紧松了革带几寸。
真珠缓过气,汗水还是湿了额头。
帘下的火旼手捧着缯书,口中还在继续,“……临江有官阶的王臣总计五十有五,已全数入京待命。陛下隆恩,镇国大将军庞津进爵安国公,采邑浑州,赐宣平巷宅邸,其夫人马氏赐六服。”
火旼抬头看了看,见她无异议,又接着念道:“赐贵嫔翚翟袆狄、黄赤绶四彩、黄赤绀缥……”
朝服累叠繁杂,头上假髻更是压得脖子酸疼。
真珠不舒服地闷哼,火旼以为怒火将至,声音打了个突。
“陛下要梳哪种发式?”侍女呈上画满发髻式样的画布,忐忑地询问。
真珠随意指了一个,侍女将画布收起,换了梳头侍女替她梳理。
“……另,召武安候回京待命。”说完最后一个字,火旼松了一口气,合拢缯书,垂头候着,“陛下可有异议。”
“武安候好好的,召他回来作什么。”真珠透过镜子瞥他。
火旼支吾,“这,小人不甚清楚。”
真珠望着他谨小慎微的模样,倒没再说什么,而是拾起一枚簪子,在案上一下一下地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