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帝王家,用情是障碍,尤其是对同胞的宽容。”他道。
真珠按住琴弦,眸色黯了,“帝王也是俗人,为什么不能多情呢。”
兰重益没说话,只是看着光下她那双装了许多心事的眸子。
“重益,你相信吗?”她看向他,“我会是有人情的君王。”
人情啊,在她成为君王的时候,就已经成为奢侈的东西。
兰重益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我会陪在真珠的身边。”
真希望她就这样,可帝王注定是被仰望的存在,成为不了寻常人的。
他说的是陪在真珠的身边,而非陛下的身边。
真珠感觉到那是一种不确信的表现,至于理由,帝王史足够证明她说的话太过理想。
她无法反驳,拨弦的手乱了节奏,恰好阿玉及时进来解了围。
阿玉说庞绾来了。
因为阳阿和废帝之事,庞嫣心情不佳,将诸多事放手给了庞绾,因此庞绾来长极殿的次数多了许多。
真珠按住卧箜篌的弦,待琴弦止颤,方才对阿玉道:“让她进来。”
她方坐起,庞绾随即进来,在帘下向她和兰重益行了礼,迅速扫了眼殿中情形,又才趋步上前,“陛下,应试的女官和乐工的名册已整理好。”
“呈上来。”真珠放下卧箜篌,从阿玉手中接过庞绾整理的名册。
大致览过乐工那本,又翻看女官名册翻了几页,如愿看到王蓊在内。
真珠暗暗朝兰重益眨了眨眼,对庞绾道:“可行。辛苦你了。”
庞绾柔声道:“为陛下分忧是臣之本分。”
“考官定好了吗?”真珠问。
庞绾道:“是陆少府主考,庞少监监考。”
一个庞嫣的人,一个她的人,偏生还不大对付。让他们一块办事能行吗?
真珠挑了挑眉,合上名册递给庞绾。
庞绾拂身接过,微抬下颌的一瞬,真珠竟有片刻失神。
待庞绾退下,兰重益道:“陛下为何看中王氏女?”他看得出她很喜欢王家女郎。
真珠道:“能授府中奴仆字画之人,应该不是王砚那等安常守故的顽固派。”
她了解过了,王蓊当初没能考上女官,全是因为太原王氏和徐家不睦,徐家徇私报复,将王蓊除名在外。
如今徐家完了,王蓊没有理由不参加女试。
想想还是不久前,王徐两家女郎同归临安是何等的风光,再看眼前,徐家一倒王家就迎了上来,真是物是人非。
夜里小家宴,乳媪把喂饱的小皇子抱来给真珠。
庞泽在一旁远远瞧着,脸上笑意比从前多了许多。
真珠抱着软软的小娃娃,心都化了。
应星是她的第一子,不论前世有多少不愉快,心底始终是珍爱他的。
“君父来信了么?”兰重益擦去婴儿嘴角的口水,问道。
“训我来着,明明是挂念我的,非要。”真珠自裙腰取出帛书递给兰重益。
兰重益浏览过后,向庞泽道:“君父给孩子取了名,叫应星。”
庞泽忙下榻来稽首谢恩。
应星,应星,那可真是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