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大人呢?”
宋星桥心情低落,头也没抬。
“他先回去了,说让我们好好叙叙旧。”
丁颐景笑容平淡,拎起酒壶给宋星桥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宋星桥愁眉不展,一把端起扬脖喝下。
丁颐景端着酒杯碰了个空,讪讪抿了一口,忙手执酒壶又给宋星桥满上。
他暗中打量宋星桥,装作漫不经心,道:“你们这又是何苦呢,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到一处又跟两只刺猬似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嘛,非要扎的对方遍体鳞伤才行?”
“我……我也不想的。”
宋星桥第一次觉得在丁大公子跟前跌份。
“既然不想,那便好好说。哄女孩子十分简单,你以前不是挺在行吗,怎地现在忘了?”
“我……”宋星桥有苦难言,满肚子委屈说不出口,端起酒杯又喝起了闷酒。
丁颐景叹了口气,“如果爱情如此伤人,那我不要也罢。”
宋星桥不耐道:“别在这里空谈,若没有你们像苍蝇一样在她身边嗡嗡个不停,我和她……”
丁颐景也不气恼,笑着抢话道:“你的意思那就是怪我们喽?”
怪他们嘛?
扪心自问,貌似也说不过去。
宋星桥气归气,心里却也清楚,他和云熙之间的问题,全在于彼此隐瞒了太多。
他自认了解她,可太多时候,却又看不透她。
她的无助彷徨,她的沉默寡言,在他眼里都寻不到根据。
两人之间仿佛总是隔着一层轻雾,吹不散
。以至于误会一重又一重,仿佛永远也解释不完。
宋星桥突然觉得满心疲累,无力感蔓延周身,比他在京中科考时,还要没有底气。
却原来,自认早已放下的这段情,一直左右着他,拿起、放下,皆由不得自己。
仿佛被宿命推搡着,错过了一段又一段风景,终于停下来满心期待回头再看时,春日盛景已过,只余下无尽的荒凉。
现在,再重逢之后,连回味的余温都不再有了。
丁颐景看着宋星桥颓败的脸色,心头生出几分庆幸。
庆幸自己碰了南墙,便义无反顾地回了头,接受了娘亲的建议,娶了本地一位绸缎商的女儿做正妻。
眼下一妻两妾,两儿一女,他尽享齐人之福,竟比才华横溢的宋星桥幸福太多。
人一旦品味出幸福的滋味,看到苦难中的人,不论之前有何仇怨,都能生出恻隐之心。
丁颐景拎起酒壶,又给宋星桥斟上一杯,劝道:“这些年我就在凉州,从未离开过。她虽名义上嫁给麻九爷,可第二日麻九爷便横遭意外死了。
她把丹娘夫人接到府上,好生侍奉,也是有目共睹。从这一点说,姚小姐她是行了大善的。
你若一味误会她,拿以前她与人做妾这事耿耿于怀,不是我鄙视你,你也太小肚鸡肠了。”
丁颐景以为宋星桥在意的是名节与清白,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小声劝道:“那玩意也不用太在意,活生生的人总比那些
虚无缥缈的劳什子礼教更珍贵。”
宋星桥抬起眼,朦胧地望向丁颐景。
丁颐景以为古板的状元郎要跟他辩论,忙解释道:“若是四年前,我断不会跟你说这些话,巴不得你俩闹掰了才好。可是现在瞧着你们彼此折磨,我心下不忍,才跟你说这些掏心窝子话。
你若还是条汉子,那就放下面子,去给她真心道歉,求取原谅,兴许你们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
丁颐景这番话说的真诚,宋星桥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