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未變天先變。
陽光未曾減弱,可東南方向卻吹來一陣雨水味的狂風。
地通關這些日子也下過雨,但都是淅瀝小雨,不曾刮過這樣的大風。
眾人剛剛受用涼風撫慰,身體還沒涼快下來,便聽到雷鳴之聲。
「申時剛過,就起風打雷了……」馬四革抬頭看天,又朝身邊的同伴們使了個眼色。
葶藶細聲感嘆:「好准……」他幾乎立刻被溫枸櫞捂住了嘴。
黑壓壓的雨雲漸漸逼近,一層層在地通關上空聚攏。遠處,傾盤暴雨擊打大地之聲充盈在雷聲的間隙。
不過片刻,鹿獅樓下的人便從幾乎要被太陽曬乾一層皮到幾乎被雨水衝掉一層皮。
紀莫邀撐著傘調轉馬頭,緩緩退回土坡。
土坡上,溫嫏嬛坐在小棚之下,神情肅穆地望向鹿獅樓。
豪雨雷霆之聲,能夠蓋住所有的音樂。兩個人哪怕面對面說話,也聽不到彼此講了什麼。紀莫邀與溫嫏嬛知難而退,實在不奇怪。
同生會的弟子們被淋得頭都麻了,只慶幸師尊不必受此風雨之苦。
正在這時,二樓的窗戶卻飛出半個人身來——
「還不說是吧?那就先澆你個狗血淋頭!」
眾人抬頭一看,見心月狐依然綁著吳遷,卻將他整個上半身推出窗外,似在厲聲逼供。
「洗舒服了嗎?想起來該說什麼了嗎?」
吳遷只是連聲咳嗽,看起來十分痛苦,仿佛這雨水密集得能在半空把他淹死。
師弟們自己老老實實坐著淋雨便罷,可卻受不了吳遷遭受這般病態的折磨,一個個掙扎在不忍直視與目不轉睛的邊緣。
而吳遷雖然死活不肯說話,隔著層層雨水,似乎也在往師弟們的方向看去。
背後是心月狐咄咄逼人,面前是兩層高泥潭一墜。
「直接跳下去?摔斷骨頭了怎麼辦?」
面對心月狐顯而易見的擔憂,吳遷只是笑笑。
「可以的……」他靦腆地拉直衣袖,「如果真如你說會下暴雨,那窗戶下的泥地也會變得濕軟,加上我有武功,不會摔壞的。」
心月狐倒是真的在心疼他,「真不考慮一下別的辦法嗎?」
「換了別的辦法,就沒法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走了。我離開容易,但既然能在師弟們心中留下果敢逃生的英姿,就不要浪費了這場大雨。」
其實,吳遷在縱身往窗外滾的那一刻,還是有那麼一點猶豫的。
雖然手上的繩索並沒有紮緊,雖然心月狐幫他計劃好了離開的路線,雖然自己在腦海中反覆演練過下墜後的動作……